11月1日、2日，脱口秀演员邱瑞2024专场《报错》全国首站在青岛西海岸凤凰之声大剧院举行，现场座无虚席、气氛火爆。《报错》专场耗时两年创作，内容既有邱瑞标志性的观察式段子，同时以充满极致精神的手法新创了长故事。邱瑞越是冷静、睿智，观众越是火热、沸腾，千余观众与邱瑞如同“火”与“冰”的对撞激发，堪称两小时的超值体验。
在《报错》首演后台，邱瑞接受了记者专访。台前他能把个人魅力释放到整个剧场，控制千余观众情感同频同步；回到安静的后台他瞬间回归对个人的内在审视，收敛为广泛的谅解和从容。这种收放自如的背后，体现了喜剧创作者内在的“坚实之物”。在喜剧网综热播之年，邱瑞在参加线上节目和打磨线下专场中选择了后者。在他看来，在脱口秀行业蓬勃发展的当下，为新的创作模式背书、突破题材和时长的限制、突破马斯洛需求层面，已经成为脱口秀演出的题中之意。邱瑞的脱口秀专场如同年轻人的钡餐，吞下去的是段子里的“拖鞋”“钻石房”“春晚”，凸显的是大时代里被笑声裹挟的生活显影。
越长越难，迎难而上
何为《报错》？对程序员来说，“报错”意味着程序因出现Bug而示警；而当生活中出现“报错”，意味着需要来自更高层面的调试与测试。《报错》里邱瑞“身外化身”，拆分了自己对健身、消费、上春晚等生活局部的细致观察；新创作的“上春晚”长故事对他本人来说也是一次重要创新；邱瑞表示，“长段子的创作会更难。今年我只写了一个巨长的段子，就是春晚的那个段子，长达二十分钟。其实现在观众也不一定认可长故事，反而会引起质疑，但我觉得总要有人为‘长故事’背书一下。写长故事更难，脱口秀比赛的段子比较短，笑点密度高。长篇可以加入故事性的东西，然而时长越长、花样越多，要一直勾着观众，这对素材本身要求更高；长段子的情绪很多，还要有递进的情绪，二十分钟不能只有一个情绪，要么有故事线，要么情绪要饱满。”
与台上那个“愠怒+自嘲”的邱瑞不同，台下的邱瑞温和中稍带腼腆，他在舞台上更像是刀口向内的自我解剖，用节奏和素材调配观众情绪：时而熨平，时而挑燃。行业的共识是：专场演出创作越来越难。业内人士更是戏称，当下脱口秀演员必备三套段子：一套地铁，一套共享单车，一套脱口秀俱乐部初期经营不善。《报错》完全跳出了窠臼，创作难度可见一斑。邱瑞表示：“我比较擅长写底层视角的东西，换个视角还是有点挑战。我想删掉的内容反而效果更好：飞机的段子效果很好，但是我想删掉；健身的段子效果也好，我也想删掉。你做突破的时候确实是不擅长的——写段子的时候你就觉得绕、乱，想表达得太多，情绪太多，观众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一会儿提‘脱口秀的商业化’，一会儿提‘娱乐至死’，就是想表达的太多了。”
相声艺人总结了“相声公式”，更加现代、更加产业化的脱口秀有没有“脱口秀创作公式”？邱瑞坦言：“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创作方式。像是健身的段子是我擅长的模式：发现一个场景，很有梗，描述出来尴尬的场景，然后不停地‘翻’。每个创作者都会形成自己风格，这反而会给你限制，让你写的东西不自觉就会出类似的套路：一个场景加三个梗，这个节奏长此以往也会让观众疲惫。我感受的是：你要找自己的‘公式’，我的公式教不了你，你反复用一个‘公式’写六十分的演出，观众会有审美疲劳。”
脱口秀的时间停滞瞬间
在《报错》的下半程，邱瑞分享他曾经的春晚“圆桌脱口秀”内容，他与观众情绪的共时性达到了高峰，大家跟着他的段子同时进入了“春晚”时段，记忆之神降临在现场，观众对春晚现场的邱瑞感同身受。邱瑞表示，这种共情体验也是脱口秀的特性，“那是一种时间暂停的感觉：电影里突然这一秒暂停，仿佛给你拉片拉到一瞬间。时光回溯是脱口秀能干的事情，电影这么呈现都费劲——电影能呈现回忆，而脱口秀能让你停在某一刻，大家跟着我回想，一秒秒地逆推那个‘尴尬’的节点。”邱瑞认为：“所有艺术到最后是时间的艺术，都是控制时间的艺术。比如看漫画《灌篮高手》，投篮的一瞬间作者画了两页，他也把时间暂停了。我也在尝试把时间暂停，像春晚这个段子做到了这一点。”
从被大众熟知之后，喜剧明星往往陷入“悬浮”——无法接触底层、原生态的生活，也难以把成名后的生活变成了新的段子。打破这种模式，邱瑞从创作端开始了新的挑战：“我想写得更放松一些，更有挑战性，寻找脱离了马斯洛需求之后的视角，把‘有钱’后的困扰、真实的困扰呈现出来。”这也极大增加了邱瑞的创作负荷，现实中颇为温和的他与作品里“愤怒”的他区别愈加明显，“很多人跟作品里的自己有反差，作品里的我只是一部分的‘我’，我知道哪部分出来是好笑的。整个的‘我’不是那么好笑，你要把整个人提炼成作品里的‘我’再上台。徐志胜就是一个好笑的人，他可能带着自己上台就可以了；而我写的本子要更严格，反复删改。别人写一两遍，这个本子就成立了；而我要反复修改，写的更多、改的更多。”
放眼五年至十年行业，脱口秀行业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在邱瑞看来，未来的脱口秀可能慢慢变成年轻人的“技能”，以类似二人转的形式存在。“当下的脱口秀，绝活类的呈现越来越多，个人表达的东西越来越少。”从产业角度来看，喜剧俱乐部行业也会引来演出平台的变革，“当下脱口秀开放麦往往跟酒吧合作，但是要想盈利还是要做剧场。一个成功的连锁脱口秀厂牌，基于主理人本身的执行力和他的想法，看他能带出来多少人、辐射到多少连锁剧场。当下即便做个奶茶店也得培训店长，脱口秀剧场现在还在探索培训‘店长’的机制。”
青岛首站之后，《报错》巡演年底前将在南京、成都、武汉、天津、广州、深圳等城市跟观众见面。“到下一个城市，《报错》的内容跟本场肯定不一样。内容的删减替换是常态，我会继续修改写到满意为止。”
幽默的山东人，幽默何来？
普遍而言，山东人并不以幽默感见长，然而脱口秀领域近年来出了不少山东籍演员，从何广智、徐志胜到唐香玉相继赢得了全国观众的认可。邱瑞对“山东人”的幽默感有着独特的观察，“幽默感来源于压力。你在生活中的幽默感，往往是你必须要化解尴尬。山东人有很多尴尬的场景：整个的生活进程围绕权威次序来行进，比如老师是高位的，领导是高位的，你都需要在特别尴尬的时候用一两句话化解。”邱瑞进一步指出：“我小时候属于那种会处在弱势的学生，你会察觉到得说两句话突然气氛不对了，特别尴尬，必须说一个好笑的梗化解尴尬。对面一句‘你瞅啥’，你必须妥帖回应；酒桌上大家举杯的时候，你喝不喝都需要应对；就是我们北方人的生存压力。”
2022年《脱口秀大会5》在青岛西海岸录制，也让邱瑞熟悉了青岛的果啤、海鲜和当地生活。此次《报错》首站演出，邱瑞提前两周来青岛打磨作品，“没时间玩，在青岛就是一直在改稿子，调整了很多内容。”在邱瑞看来，青岛的脱口秀演员数量还不够，“这次我们在青岛做开放麦，报名的演员数量不多，演出场次也比较少。像是杭州一天能做三四场演出，而青岛一天一场开放麦还缺演员。这其实是个利好，想讲脱口秀的人在青岛更容易冒出来。”今年汇笑喜剧等厂牌开到了青岛，“我和毛豆在青岛比赛比了一年多，当时青岛没有特别成熟的俱乐部，而且市场很大。青岛错过了两三年前脱口秀俱乐部高速发展期，未来的行业发展还有很大的空间。” （青岛日报/观海新闻记者 米荆玉）
责任编辑：刘聪聪
（作者：米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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