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19岁跟随部队开赴朝鲜战场,参加抗美援朝战争。他不仅是所在连队的神枪手,还是模范班长、模范排长……在部队6次负伤,立下三等功13次、四等功1次。10月20日,在青岛市军队离休退休干部第五服务中心的家中,今年87岁的抗美援朝老兵、原海军北海舰队潜艇二支队司令部政委陈运时回忆起当年朝鲜战场上的往事,感叹不已。他说,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发展很快、日益强大。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缅怀革命战友,老人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陈运时
坚守山头 战斗中两次负伤
1953年2月份,陈运时所在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陆军第21军预备队乘火车,从沈阳到通化再到朝鲜,几经周折,开始了抗美援朝的征程。“当时原本计划是乘火车开赴战场,但怕敌人的轰炸,我们就从吉林通化下了火车,步行过鸭绿江,走了整整3天3夜。”陈运时告诉早报记者,当时的气温接近零下40℃,对他们这些南方来的兵是个考验,加上所带的干粮不足,每人只带了1天的干粮,这3天走的也多是山区路,非常崎岖,路上就有战友牺牲。他们靠着吃冰冻的野菜坚持了下来。
陈运时保存的抗美援朝的战斗照片。(翻拍)
刚到前线,陈运时所在的部队就接到任务,守住一个山头。“那一夜和敌人交火,战斗很激烈,双方都有伤亡,第二天我们接到命令撤下来,开赴鱼隐山附近守阵地。”陈运时回忆,在这个阵地上,他们守了4个多月。
“那块阵地没有树木也没有草,多数地方是石头,我们就藏在猫耳洞、坑道内。”陈运时说,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和敌人交火,夜战居多,那时候每天晚上比白天都亮,天上有飞机扔的照明弹,中间也有大炮打的照明弹,地面有照明灯,敌我军事力量悬殊,敌人的自动步枪多、炮弹多,我方的枪多数是大盖子枪,经常被冻住拉不动枪栓,还缺少弹药。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方还是坚守住了阵地。战斗过程中,陈运时也受过两次伤,一次是被弹片击中了右手手掌位置,一次是被子弹打穿了腰部。
“战斗很激烈,我的很多战友都在那时候没了。我亲眼看到一颗炮弹落在了我们一个排的坑道里,那一个排的战友全部牺牲。我们连队炊事班的老班长,在河边洗菜,我刚路过和他打招呼,回头他就让炮弹击中,永远留在了战场上。”回忆当年,陈运时眼眶湿润。
枪法神准 军长竖起大拇指
“刚上战场时,我是连里的通信兵,年龄最小,属于新兵蛋子,大家都特别照顾我,连长还重点培养我。”陈运时说,他打枪打得很准,是连里的头号神枪手。
身材小巧、心理素质过硬是陈运时的特点,战场上他沉着冷静,经常被派到一线的战壕里,狙击几百米外的敌人,也立下了赫赫战功。“曾经有一次我们军长来视察,觉得我的枪法不可思议,特别是用的苏联产重机枪,准确度不应该那么高。”陈运时说,军长带了几个参谋长一起趁夜间来考察他打靶,最后竖起大拇指连说佩服。
守护英烈 参与支援朝鲜建设
战后,陈运时随着部队依然留在朝鲜支援当地建设,一直到1958年才撤回国,期间修过公路、建过水库、当过砖瓦厂厂长,还曾经守卫烈士遗体几个月。这期间,陈运时因为表现优秀,也从新兵成长为班长、排长,一步步到回国时已经是师参谋。
“从前线撤下来后,我被安排到教导团学习,也升任了班长,期间接到一个光荣的任务,就是守卫我们牺牲烈士的遗体。”陈运时告诉早报记者,因为当时已经是冬天,土地上冻根本无法安葬这些烈士,需要等开春解冻后再安葬。因此,烈士们的遗体被集中安放,要注意提防特务破坏或野兽来打扰,他和副班长、一名新兵三人担负起这个任务。“新兵守白天,副班长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陈运时说,就这样经历了4个月,等到开春将烈士们的遗体完整转移,他们才撤了任务。
陈运时说,他回到连队时,连队已经在守卫大陈岛,并且支援当地建设,因为他爷爷曾经是泥瓦匠,他有段时间还被安排做砖瓦厂厂长。“无论做什么,我都是争优秀,当班长时我们班是连队的模范班,当排长还是模范排。”陈运时很自豪地说,自己总结模范的主要原因有两个,首先是各种比武都表现优秀,特别是枪法,是他们的强项;其次是在寒冷的恶劣条件下,他们所在的班或排在训练中都没有出现冻伤情况,原因是他能比较聪明地安排战友分组训练,并且坚持督导大家每天晚上用热水泡脚。
/ 延伸 /
每年都资助贫困学生
“参加抗美援朝也是我一生的荣耀,我曾经作为旗手参加过1959年的国庆大阅兵。”陈运时说,1958年5月,他被部队选中先后参加了“志愿军回国报告团”“志愿军回国参观团”“志愿军五一回国观礼团”“五四青年节庆祝大会”等。1959年他被选拔作为正旗手参加国庆阅兵方队时,两个副旗手都是高中生,有文化,每天晚上陈运时就跟着这两名副旗手学习文化知识,这也为他后来考取军校奠定了基础。
1960年,陈运时报考了潜艇学院舰长班,从此定居青岛。陈运时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哪里需要就在哪里奉献力量。1965年,部队要求他帮助地方民政部门办理一批退役军人安置问题。由于工作能力出色,此后就要求他一直在地方民政部门帮助工作,这一干就是25年。青岛市军队离休退休干部第五服务中心成立后,他发挥余热,担任老管会主任和委员25年,并成为该中心红色教育宣讲团的成员,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和“家风”教育等内容的宣讲。除了日常工作,逢年过节或者军休干部生病、住院,他都要去探望,并积极协调中心对生活有困难军休家庭给予资助。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陈运时一直心系危难中的同胞和生活困难的百姓。上世纪60年代,日照遭受台风袭击,当时一个月工资只有90元的陈运时捐了100元;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他缴纳了2000元特殊党费支援灾区;自2014年以来,他每年都资助五六名家庭困难的学生,有些孩子现在已考上了大学;今年疫情期间,他又给湖北抗击疫情一线捐款2000元……
/ 对话 /
记者:能否回忆一下当初踏上朝鲜战场的心情?
陈运时:当兵的哪有不苦的,作为军人,服从指挥是第一位的,当时和战友们都是去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事实上也是很多战友用血肉之躯捍卫了我们如今幸福的生活。
记者:你在朝鲜战场上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陈运时:就是当时连里炊事班的老班长,被敌人轰炸的炮弹击中去世,因为当时条件有限,就把老班长葬在了他牺牲的那条河边,不知道后来有没有部队给转移回来。我一直想再去找找老班长,却心有余力不足了。
记者:你有没有自己的座右铭?
陈运时:“为人民服务”就是我一生的座右铭,也是作为共产党员和退役军人的责任。(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孙启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