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到一部电影,是书的升华还是电影的谮越?今年暑期档,《动物世界》、《神奇马戏团之动物饼干》、《侏罗纪世界2》、《邪不压正》四部电影都是改编自小说或者绘本,各自赢得了高票房、好口碑。尽管从电影投资领域来看这四部电影的收益成绩各有高低,然而从文本角度来看,电影确实带动了书籍本身的热度,《侠隐》2007版一度在孔夫子旧书网上脱销,朋友圈里爱书人狂晒“抢到了最后一本《侠隐》”。如今,趁着电影的热度,张北海的《侠隐》再版归来。书迷与影迷本身就是高度重合的群体,在《侠隐》这本书上,书迷、影迷双重角度分析这个故事,可以看到张北海的清平世界,也可以看到姜文的火烫江湖,发现作者笔力的边界、导演镜头的空缺,不失为一件乐事。而分析这些暑期档电影与图书的隐藏关系,也是读书人的二重趣味。
北平,往事可堪回味
7月13日,由姜文执导的电影《邪不压正》全国上映。这部电影是根据旅美作家张北海的小说《侠隐》改编。讲述青年侠士李天然留美归来,为寻找五年前师门血案的元凶,深入古都的胡同巷陌,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故事。早在十一年前,世纪文景有幸出版了这本小说,而十一年后,文景将“重版归来”。封面依旧由著名设计师陆智昌操作设计,全书依作者意愿改动个别文字,新增后记及“《侠隐》作者张北海答客问”。
张北海,本名张文艺,祖籍山西五台,1936年生于北京,后赴台北师从叶嘉莹学习中文,1962年到洛杉矶继续深造。 1972年,张北海在纽约定居。整个70年代,他撰写了诸多有关纽约生活的散文,以至于成了那个时候初抵纽约的华人了解纽约的入门读物。几乎同时,他也开始关注他童年生活过的北京。两年后,张北海开始隔三差五回京旅行。除了品尝老北京的吃食外,还收集一些有关背景的书籍。 “但不是为了写小说而找材料,而是为了认识我生长的古都。 ”1994年,58岁的张北海因病住院,那时他已为杂志写了二十几年有关旅美的特稿和专栏,“觉得两年后退休,是人生又一阶段的开始,应该去了一个心愿。然后即开始构思,找资料,做笔记,六年后写就《侠隐》。 ”在六年的写作中,张北海参考了好几百本有关老北京的中英文著作,为此也耗费诸多人力财力。因而,书中对上世纪三十年代北平的描写确凿、细致,一街一门,一草一木,都符合当时史实,宛如城市在笔下复活。小说里的侠士,真实可信,作为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过程中最先失落的那一批人,《侠隐》是对他们最后的挽留。侠义终结的主题,一举颠覆了武侠小说写作的格局,而另一个主题则是老北京的消逝,作者一箭双雕,选取了七七事变前的北平这个时空点,将两者一并作深情地礼赞。
《侠隐》讲述的是一段民国初年以老北京为背景的江湖侠义故事。小说对老北京的描写细节精确,味道醇厚,所虚构的武侠故事也真实可信,阿城先生赞道具有 “贴骨到肉的质感”“果然好看”。张北海笔下的北京,是一个“有钱人的天堂,老百姓的清平世界”,传统和现代,市井和江湖,最中国的和最西洋的,最平常的和最传奇的,融为一炉,杂糅共处,显示出“一种特殊的现代性”。张北海创造的这个老北京,既不是老舍笔下悲辛交集的下层民众生活,亦不是曹禺笔下在传统的桎梏中痛苦挣扎的北京人家,与张恨水的旧派小说风景更是迥然有别,它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景象和新的可能:透过今日开放社会的眼光去回望传统,发现其中的美好,并创造一个理想的城市。真正的老北京已经消失,而张北海却用文字使它复活,使它栩栩如生。“我努力在利用这个虚实世界,将我出生那个年代的一些讯息传达给今天年轻世代,即在没有多久的从前,北京是如此模样,有人如此生活,如此面对那个时代的大历史和小历史。 ”(《北京青年报》)。导演姜文早在数年前购得本书改编权,其中又续约一次,如今终以得见。曾有记者问过张北海“如何看待电影的改编”,北海先生答曰“这是导演的事情。 ”
漫画,开启一场豪赌
《动物世界》票房破五亿之际,导演韩延发布“顺风不浪,逆风不怂”宣言,坦言票房虽好但不如预期。而片方也紧接着宣布,续集《动物世界2》确定投拍,这也表明片方对该片水准的认可。在残酷的电影市场上,韩延导演跟电影男主角“开司”类似:坐在豪赌的赌桌前,拼尽自己的全力,赌一个大获全胜的机会。
《动物世界》改编自福本伸行的人气漫画《赌博默示录》;这位漫画家曾被前辈劝告 “是不是去当卡车司机好一点”;凭借不服输的意志,他终于以赌博主题在漫画市场站住脚,推出了《赌博默示录》、《赌博破戒录》、《赌博堕天录》系列作品,开启了千万级漫画家的成功之路。福本伸行原作里的“开司”颓废、酗酒、贪婪,沉迷赌博而且身无分文,而在电影版里,韩延导演把他变成了一个高智商、孝顺、被欺骗、忠于爱情的正面角色,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期待。这部长篇漫画的特色是高智商、逻辑性,福本伸行设计了“石头剪刀布”、“独木桥”、“国王游戏”等多个经典游戏,《动物世界》里只截取了“石头剪刀布”一个游戏,可以期待在接下来的续集里,导演对其他高智商游戏的再次呈现。更重要的是,在原作与电影版的对照里,我们可以看到电影人对受众的预设,也看到作为成熟观众的心理成长空间。
《动物世界》里,导演花重金打造了小丑这个“开司”臆想身份,然而大价钱的小丑除恶场面并没有得到影迷认可,甚至感觉有点脱节、炫技。漫画原著与电影之间,导演如何克制自己、如何琢磨受众,是一个高难度问题。韩延之前的《滚蛋吧!肿瘤君》博得了无数眼泪,如今他延续漫画改编的路线,也让影迷看到了更多有内涵的漫画精品。
改编,好莱坞怎么玩?
好莱坞电影在原著改编上可以说是轻车驾熟,从史诗大片《指环王》到青春魔法《哈利·波特》,从商业片《侏罗纪公园》到文艺片《时时刻刻》,都给出了令人惊艳的改编手笔。今年暑期档,《侏罗纪世界2》给出了教科书级的示范——如何把一个老题材改出新花样。小说《侏罗纪公园》讲述了人类从琥珀里提出恐龙血液,进而复制DNA,重现这些生物奇观。这个故事经过二十多年的改编,仍然能改出新花样。 《侏罗纪世界2》里,导演索性让恐龙岛毁于火山,人类在最后一刻救出了一批幸存恐龙,转身就把恐龙变成了拍卖品。不出所料,恐龙再次暴走,这一次它们散落到全世界,从空中、海洋到森林,它们不断繁衍,人类只能学着跟恐龙共存。电影改编集成了书籍的精神:看似可控的生物进程,永远会出现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故事情节服从于小说主旨,让全球观众在老故事里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冲击力。
《神奇马戏团之动物饼干》改编自同名绘本,片方的做法是把绘本作者聘为副导演,全程参与拍摄过程。这种做法也是对作品原意的尊重,在中国观众热爱的《冰与火之歌》里,小说作者乔治·马丁也深度参与剧组工作;他的小说还没写完,同名美剧已经拍完大结局了。这种与作者的深度绑定,让作品贯穿了原作的神韵,也让我们看到好莱坞对影视改编严谨、专业的一面:本书虽然虚构,但是改编工作非常靠谱。 米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