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的某一个仲夏夜,我在给某一任女友的道歉信里写道:“无论争吵或者猜忌,请于二十八岁时出席我的婚礼。”当时的意图仅仅是讨个浪漫说法,哄其开心,从而不再继续毫无意义的冷战。至少在那时看来,效果很好,和平的假象在此之后温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二零零九年的某一天,时维九月,序属寒秋。我的某一位女性朋友在很多年不联系之后通过书信的方式告诉我现在的女朋友很适合我,希望能出席我二十八岁的婚礼,并送上她的祝福。老实说其实把这些事情列出来我觉得有些尴尬,就像是正在上数学课,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按时完成作业的时候,突然语文老师冲了进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又质问我为什么语文作业也没写。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当时的我居然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在风中哼着歌……
记忆的缺失和时间的延伸是成正比例增长的,就好比说我再也记不得邀请过哪个小学同学参加我的婚礼一样,哪怕当时多么的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再往后的时间里可能连在路上相互看到都懒得摇下车窗打个招呼,只是在车里对旁边的新朋友说:“嘿!我认识那个***……”而我最后一次想和所有认识的人打招呼的机会,也就在这样的浅尝辄止的机缘里消失了……
我出生的小城,二十七岁都已经是准备要二胎的年纪了;而我生活的城市,二十七岁,正是恰逢其时的自由年纪。你与这个世界无限接近,然后紧紧的抓住你最想抓住的东西,可是你只有两只手,你要抓的东西太难抓住,所以原来手里的东西就不得不放弃些,以便有能力抓得更多。但有时候太慌张,你不知道自己丢弃的东西重不重要。
迎亚是我拥有思维能力后的第一个朋友,在我连朋友这个概念都还没有的时候我们一直在一起玩,后来上了小学,我们没有同校,也就渐行渐远了。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上高中,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可是都没有打招呼,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总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不再联系,却能一直把记忆所在脑海里清洗不掉。
那姑娘曾经在高三时送过我一个钱包,很多年前我有一个牛逼的计划,在我的婚礼当天晚上,我拿着她送的用了很久的旧钱包,开车到我们这最高的山上,摇下车窗,含着笑狠狠的把它丢在风里,连身份证都不掏出来。这个计划直到几年前我发现自己已经换过很多次钱包,而那个,早已不知去向后宣告破产。
色狼小时候就跟我说要带着酒和猪头肉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那个时候我们谁还能不信呢,幼儿园的时候他就拿着凳子扔我,小学的时候他还流着鼻涕去我家玩,初中时我们相互欺骗对方老师就在窗外,高中他又坐在了我后面。想想都觉得来劲,可是啊,我的婚礼上终究还是没出现这个为了姑娘可以甩我两条街的好朋友,哈哈,当然其实我也可以。然后你会想起你们一起在夕阳下骑着自行车往薄壁时候的情景,还是会笑出声。
很多这样的人和事物在我的记忆力衰退之前再难抹去,但也不能再以我熟悉的方式出现在我身边,这样说来,趁着冬天微寒的街景,数数还剩下的过去,心里多少有些落寞。一万遍再见,不如哪怕只有一次的出现。于是在我二十七岁的婚礼上,我当然尽全力邀请了所有我还能联系上的朋友。因为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能以尬聊的方式让这些人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而且必须面带微笑。然后再使劲邀请所有人和我留一张合影,以缅怀在过去的将近三十年里他们陪我走过的一段路。
刘过在安远楼上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毕业这么多年后终于了解了。站在酒店的厅堂里,你回头看着所有人来参加婚礼的人时才发现,当年那些誓要参加你的婚礼且你一大哄的人太多都再也没有出现过。从来人间多富贵,只是青山易白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紧奔三张我们一事无成。在这个无限接近三十的年纪里,所有同龄人的日子都变得越来越冷清,像极了已经不再焕然一新,开始需要修修补补的发条,生活开始遇见各种以前总有人来为你解决的问题。然后我就尽全力的学着努力些,从前总觉得大学毕了业这辈子终于再也没有考试了,可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看起来像是结束,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人哪,一生都在考试,只是开始的时候都是选择题,总会给你几个选项让你选,那几个选项还肯定有一个是对的;可是,慢慢的,单选变成了多选,多选变成了填空,直到你见识再广一点,填空终于变成了文字问答。给你十几个字,让你写几百到几千个字来回答。就像阿君,最近甚至碰到了要写几万字的答案。想想就头皮发麻,每一个问题都让你觉得自己在和整个世界对抗,是吧。
这大概是我两篇日志间隔最长的一段时间了,我看了看上次的日志居然是在去年的一月份。有时候实在懒得去分清楚的是工作太忙了还是日子过得毫无意义,从何下笔。但哪有什么竭尽全力的付出,只是将心比心的等价交换罢了。大多人都对我这么说,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活成平凡的人。很少有人像刘备一样哭髀肉复生,太多的人如你我一般笑苟且田野。
所以,当我对着泡泡念叨完这些牢骚看着它不怎么丑的脸时,它刚刚在我的膝盖上睡醒,深了一个懒腰,不紧不慢的咬了我的食指一口。它现在陪我玩,陪我闹,陪我在键盘上打字,陪我睡觉,陪我看着水烧开,陪我无聊,陪我骂……有一天,它老了,我觉得它就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了,因为它不是喜欢被我养,只是喜欢和我作伴。
世间冷暖,市井烟尘,人生的道理和世界的辗转难眠。所有的东西都包含在那些鸭肉做成的肉串里,大油浸泡的面汤中,刷了烤酱的炸馒头上,还有那些赤膊的男人,摇晃着廉价啤酒,眼神疲惫而闪烁的女人身上。 最后,谢谢你还能浪费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看这些尬字。虽说这世上拥着千百个董小姐,只有一个莉莉安,可我还是想做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再见,我去抹点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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