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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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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七佛   图 | 莹莹安安   

01

淼哥在微信上跟我说,这周我去找你吧,我们找个咖啡店聊聊。

这是入夏以来,淼哥第一次主动说要见我。

以前总是我在说,淼哥,我去山塘找你吧。也总是我在主动,周日去南浔,要和我一起吗?

记得上次去山塘见她的时候,还是梅雨季节。八点坐车从东环路出发,车程是54分钟。

到山塘站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整条街都沦陷在雨季里。

街角的猫躲进了年久失修的寺庙,去见故人的流浪者被挡在了屋檐下。

如果不是还有一把伞从雨季中崛起,我都不知道如何来见你。

我摸了摸包里伞,心想,得亏出门带了伞。我才有武器,打败整个雨季,称霸山塘街。

一路上,只要看见撑伞的姑娘,我都会忍不住打量一番。

因为我一直觉得,雨季里的姑娘,撑着伞,伞外是梅雨,伞里是丁香花。

不是打从江南来,就是从戴望舒的诗中而来。

在见到淼哥之前,我还在想,她来见我的时候,一定也如诗中的姑娘一样,撑着伞,伞外是梅雨,伞里是丁香花。

可当我从古老的弄堂里看到她时,突然恍然大悟,我之前一直在白日做梦。

淼哥那丫的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裙子,而是随便套了件睡衣,撒着拖鞋,在风雨中朝着我招手。

妈的,愁死老子了,这哪里是丁香一样的姑娘,活脱脱一个穿睡衣的疯婆子。

02

去见她的前一天晚上,给她发了信息,内容是,天气太热,你就不要出来了,还是我去找你吧。

淼哥很快回复了我,离你住的地方会不会太远?

其实,我很想对她说,因为是去见你,所以多远都没关系。

只是这句话,我估计我八辈子都说不出口。酸不溜秋的话,向来不符合我的口味。

我说,没事,车上有空调。

淼哥说,好,来我家做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说,好。

第二天8点从葑门出发,9点到的枫杨桥。中间倒了两班公交车,流了三身汗。

蝉鸣木荣,半夏生长,听说很多人怂在高温里,不敢出门。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到淼哥住的地方时,已经是九点半。刚进门,她就以问答式的语气和我说话。

她说,喝牛奶吗?喝杯牛奶吧。吃橙子吗?吃个橙子吧。

我喝着牛奶,吃着橙子,听她絮絮叨叨说起近来发生的事情。关于友情,关于亲情,关于爱情。

她说,明年我都23岁了,还没有男朋友。说完又添了一句,我们都老了。

听她说我老,我就不淡定了。屁咧,我还小,我20岁生日都还没过。

淼哥说,我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功力都不如你。

我看着淼哥,突然笑了。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过了。记得上次开怀大笑,还是约淼哥去南浔的时候。

我指着一排百年老弄堂,第一次很正经地跟淼哥说,我就喜欢这种老房子,很有味道。

正说到兴头上,一老大爷开着装满垃圾的车子兴冲冲地入境了。

淼哥看着眼前的老大爷,瞬间就笑喷了,对,这就是你喜欢的,古老的味道。

妈蛋,我刚刚说了什么了吗?哎,老大爷,谁让你出场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我看着淼哥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后来,南浔的整条老街上,都是充斥着我们俩的笑声,久久不息。

03

中午十二点,淼哥她说要尽地主之谊,请我大吃一顿。我没有推脱,更没有客气。

淼哥带我去了她常去的一家饭馆,那家饭馆的墙上,印满了江小白的海报。

我们到的时候,客已满。只能挤在拐角,等着门口第二桌的客人买单离席。

这是在饭馆吃饭,第一次希望别人快点吃完快点走,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别的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服务员很快给我们菜单,淼哥把菜单递给我。我把菜单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没什么想吃的,只点了一盘螺丝。

最后,在淼哥的指点下,又点了韭菜炒蛋,青椒猪肝,西红柿蛋汤。

合上菜单的时候,淼哥问我,喝酒吗?

我看着她说,那就喝一瓶吧。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吃饭,她都会为我点一罐啤酒,或雪花,或青岛,或纯生。

酒刚满杯的时候,淼哥又问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坐救护车的事情吗?

我说,记得啊。

去年的这个时候,淼哥肠胃炎,我中暑。要不是身边好心人打了120,我们都有可能去未来找阎王喝酒了。

我还记得,当时救护车要收150。两个人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连坐公交的零钱都拿出来,只凑够了120,后来连挂号费的2块钱都给不起。

那时候,我站在医院门口,到处问行人可否转账换现金。可是很多人都在推脱,要么说没有,要么干脆不理我。

那时候,我一个人站在医院的长廊上,顶着40度的高温,突然身心冰凉,突然就死而复生了。

下午两点,我和淼哥两个人饿着肚子傻站在医院门口,很想哭,也很想笑。

淼哥与我碰杯,泯了一口杯中酒,换了话题,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喝酒。

我一直记得淼哥是不喝酒的,说讨厌酒的味道。

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会只喝杯子里的白开水。这点,身为一个女生,她做得非常好。

我笑了笑,总觉得,今天的啤酒,异常地好喝。

大概因为我们是一起经历过贫穷,经历过生死吧,所以才会想喝酒,不怕烂醉,也不怕有人图谋不轨。

04

两点一刻,饭馆里只剩下柜台前一桌新来的客人,以及我和淼哥这一桌。

淼哥吃饱喝足了,笑着跟我说,我终于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

我说,什么?

淼哥说,螺丝。

这才想起,一顿饭下来,我光抱着啤酒和螺丝了。

活了二十余载,我对吃的要求一向寡淡,只要填饱肚子就行。

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只吃一顿饭,清汤面偶尔加个蛋。

以前和淼哥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有到发工资的那天,我才会带她下馆子,吃上一顿鲍鱼面。

我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给我一盘螺丝,我能吃他个地老天荒。

啤酒空了,桌上的螺丝还剩一半,淼哥说接下来要带我去她常去的花店看看。

我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儿,起身说,好啊,说不定我凭着一竿笔的歪门邪道,还能把花店老板收入囊中。

淼哥打量了我一下,人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不是你的菜。

我说,能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遗憾的是,花店门紧闭,店主不在。后来无处可去,我们买了两瓶矿泉水,混进了KTV。

有一首歌,淼哥说歌词写得特别好,一定要让我听听。

歌名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淼哥说,她唱哭了,还哭得稀里哗啦。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唱歌,唱梁咏琪的歌,唱刘若英的歌,唱Vae的歌,唱老胡的歌……

那时候,我是她一个人的观众,她是台上最耀眼的星,是我的光芒万丈。

属于淼哥一个人的演唱会结束后,我就要走了。她送我到站牌,说要陪我一起等车。

临上车时,她跟我说,其实,我很怕这种离别。

是啊,明明我们在一个城市,近在咫尺,却感觉隔着万丈天涯。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回头给她一个拥抱。就像很多年前,我没有跟她说,你想哭就哭吧,还有我。

作为朋友,我怕给你承诺,又怕最后无能为力。因为所有的路都必须自己走,自己才是自己最后的英雄。

05

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六点三十二分,淼哥给我发来信息,到家了吗?

收到信息的时候,我已经从菜市场里买好了饺子皮,韭菜,鸡蛋。

我说,到家了。下回你来,我包饺子给你吃。淼哥说,好。

你到家了吗?风和雨要偷袭这个世界。我怕你半路出幺蛾子,也怕你无家可归,更怕你有家不能回。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一定要学会好好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啊。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左脚深陷乡村不能自拔,右脚踏进城市不知所措。左顾右盼,把二十多岁的年纪走得踉踉跄跄,伤痕累累。

如果可能的话,要在你喜欢的地方,找一间坐北朝南的房子。

朝南有瓜棚豆架,坐北有花街酒吧。

再找一个看得顺眼的人,不用志同道合,也不用多么优秀。

就这样住在一起,看日起日落月圆月缺,看千灯万盏五冬六夏,看两个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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