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即时新闻8月12日报道 人们对真实有天然追求，对于2016年的网络直播行业来说，随着“再现真实”的技术发展，和对人性的窥探欲、表现欲的满足，已然发展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除了实时性，人们越来越讲究参与感、互动性。在娱乐至死的时代，直播+综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各大平台纷纷抢占的新高地，这些尝试，也源自传播技术革新和网上付费模式的成熟。
转战芒果TV的真人秀《2016年超级女声》，让我们看到比电视综艺直播更奇葩、更随性的意外。《Hello！女神》用直播加点播的形式，让网友用“上帝视角”全程参与选秀比赛，点点鼠标就能事先操控与养成。《夏日甜心》则借助电视平台，放大了网络直播形式和个人秀文化，并借此扩大其在普通大众中的影响力。
但无论何种尝试，都像在摸着石头过河。直播与网综结合，为内容的生产的时间、环节、逻辑带来更多考验，而直播走进电视综艺，则面临着节奏、尺度和受众习惯的制约。新京报记者专访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湖南卫视等节目制作、播出平台以及传媒专家，探讨直播+综艺节目到底怎么玩，它能走多远？
【现状】
这类节目知多少？
不论是电视还是互联网平台，至少有10档节目尝试了直播+综艺的新玩法。
腾讯视频
早在去年就开始尝试做直播综艺，挑战24小时直播和周期长达一年的《我们15个》。
今年则携手芒果娱乐、熊猫TV操作点播+直播的选秀综艺《Hello!女神》。
爱奇艺
今年推出脱口秀直播《晚安朋友圈》，融入人肉弹幕形式，以双屏模式在现场进行实时吐槽。
在《十三亿分贝》录制现场增加直播视角，尝试了一把“直播+网综”的形式。
与马东合作兼具脱口秀和互动游戏的《饭局的诱惑》。
优酷
推出美食直播综艺《茜你一顿饭》，由主持人叶一茜直播做饭，与30位明星大咖不设防地聊八卦，这番看似日常的生活场景，在两周内累积达到1489万次播放。这些以明星或草根为主体的直播秀，成为目前涉水“直播+综艺”的先行军。
主持人马东：“所有做内容的人，做传播行业的人，首先应该对传播方式的变化保持一根一挑动就跳起来的神经。今天的直播平台骤热，其实并不是一个突然爆发的事情，有技术和收费模式这两个突破点，足以支撑这个行业目前的发展。”
■表现
IP+直播：玩法太随意
2016年的《超级女声》虽然在芒果TV上直播，但其直播方式，还是传统的电视意义上的直播——现场实时直播比赛进程。湖南卫视早期的大型选秀比赛，大多采取的都是电视直播方式，与新闻直播几乎无异。这种依赖于技术层面的直播，对前期的流程要求非常高，在各个环节上皆有把控，以防现场发生直播事故。即使如此，还是能让我们看到一个“不可预见性”的综艺过程。
但，根植于网络直播的《2016超级女声》更为随机与灵活，这也是十年后的“超女”与十年前湖南卫视播出的“超女”最大的不同。前不久，在超女12进9的总决赛中，导演在节目直播过程中登台，临时更改赛制，将晋级权利从评委转交给选手，引发热议。赛后，不少网友质疑比赛本身的公平性，称“网络玩法太随意”。对此，现场的选手赛后形容：“整个心被掏空，希望导演能提前打个招呼，这样才更有看点。”
导演直播现场临时更改赛制的做法没有先例可循，但在互联网综艺时代，这种“变数”也成为节目的看点或噱头。电视综艺中不可能发生的事，在直播中，却能成为某种综艺形式的自由与“意外”。可见，在直播综艺的舞台上，什么奇葩事件都有可能发生。
【网友评价】
●十年了还在办，很不容易。
●还是熟悉的配方，但早已不是熟悉的味道。
●这届评委不好，不爱二次元，时代不同了。
●网红将这届“超女”毁了80%，剩下20%的情怀也即将消磨殆尽。
●套路深，勿当真。
《超级女声》导演田海：“任何大型综艺都会在节目播出之前，都对看点进行设计，“超女”作为一个沉淀多年的老牌综艺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这次赛制调整并没有那么复杂，将决定权交给选手是更公平的做法。”
直播+点播：网友是“上帝”
在纯网综艺《Hello!女神》中，大屏幕这端的王思聪的手指在“唤醒”功能上轻轻一点，就能将远在深圳的女神翻下床来。这档号称“第一个完全由观众主导选手命运的选秀节目，”融合了才艺选秀直播和观察类养成真人秀，最终由网络观众票选出前10名参赛女生，在49天24小时内“宅一起”，于封闭环境下进行全天候、全时段的互动直播。
经过精心打扮的选手们，居住在10多平方米大小的直播间里。房间内装饰、摆设均有“机关”，网友可以在70个机位下，全方位观察选手动态，并通过鼠标远程操控道具。每个房间中，包含场景变换、发球机、吹风机等100多种特殊道具，网友能对其发出“惩罚”，让她执行任务，也可以为她送礼物、投票、帮助选手晋级。
伴随高科技支持下的“整蛊游戏”和“随时监控”，让这档由熊猫TV、芒果娱乐、腾讯视频三大平台联合打造的综艺节目，显得有些离经叛道。熊猫TV副总裁窦雨潇表示，目前直播形式和互动方式基本已经进入瓶颈期，而传统视频点播节目在真实性和互动性上也有不足，《Hello!女神》融合了直播与点播，旨在增强参与感。
但是，当被精心包装的综艺节目“宠大”的观众，面对没有NG，又充满意外的直播节目，还是会有些“措手不及”。比如说十位“女神”玩“九九乘法表”游戏，有选手甚至连乘法都不会算，让一些网友在弹幕时吐槽不断。为了不影响观感，直播综艺对节目内容、嘉宾、制作经验的要求显然更高。
【网友评价】
●直播时很多部分冗长又无聊。
●这些90后女孩，用生命告诉观众什么叫“IQ欠费”。
●没有足够的智商和情商，请不要来参加这种暴露本性的节目了好吗？
●“上帝视角”还是挺好玩的。
●形式很新，内容不够规整。
熊猫TV副总裁窦雨潇表示：“由网友操控，可以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掌握事件未来走向，是直播类节目的一个重点。这种不确定性增加了趣味性，是直播类内容真正的魅力所在。”
电视+直播：有些东西不能碰
传统电视综艺在内容流程包装上，要严谨得多。湖南卫视正在热播的《夏日甜心》，就是借电视平台，融合了当下最流行的网络直播“个人秀”元素。舞台上有31位直播间里的女孩儿，她们经过随机挑选，面对现场400位观众和5位明星助播兄长：张翰、黄宗泽、大张伟、李维嘉、张大大，展现和表演自我。在有限时间内，集齐300万个甜甜圈的打赏，才能成功踏上舞台。
节目监制夏青告诉新京报记者，在“个人秀”内容上，女生们会事先报备节目组。“我们认同了，她才可以做。我们也怕出现风险和意外，会提前过滤，也会提示她们不要太过分，不要偏方向。因此，我们需要把握她们的内容积极向上，不涉及不健康内容。”而女生与5位明星互动的“助播环节”，明星嘉宾不能提前准备，只能现场发挥。“他们进入直播间时，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们要给观众看到明星们的真人秀、真实反应。”
素人有设计，明星无准备，成为该节目在直播中的冒险和新尝试。虽然，从整体上看，这更像是一档“有直播元素的录播节目”。但在电视综艺+直播的路上，《夏日甜心》还是迈出了第一步。“夏日”旨在选拔未来的综艺女主播团，让主播们完成一场不NG的现场直播，恰恰是综艺主持人最基本的素养。夏青表示：“直播其实是电视语言，直播形态又是年轻人愿意和善于表现自我的方式和手段，二者相加，比牵强糅在一起自然得多。”
【网友评价】
●这么快就把直播跟电视节目结合起来，原创新颖。可惜，直播内容尴尬，不够吸引人。
●网红脸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颜控、声控的大满足，全程合不拢嘴。但既然是选主持人，那还是要讲道理。主播形式会导致过度依赖观众，注重才艺颜值而不是能力。
《夏日甜心》监制夏青：“新媒体的一个好的形态能为电视所用，是件好事但同时为节目在尺度上的拿捏发愁：年轻观众觉得我们做得不够极致。但是电视节目毕竟有电视节目的尺度所在，有些东西我们是不能触碰的。还有，一档好的节目，一定需要有意义、有营养的内容支撑，但同时还需要轻松幽默，让年轻人容易接受的表达方式。在拿捏这个尺度上，难度很大。”
■专家解读
●吴畅畅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新闻系副教授
商业利益难保真实性
不管是技术层面上的直播，或网络直播的个人秀模式，还是“集体监控”的直播模式，都没办法脱离一个核心：“你很难保证环境中被拍摄的主体，是百分之百的真实表现。更何况，很多被拍摄的主体，本身就是网红，深谙这一整套的操纵方法。他们知道，受众想看到什么。甚至知道，何时能制造热点。”
所以，这更可能是一场“秀”，而不是“真人”。“秀”往往能引起受众关注，而点击次数又与眼球经济息息相关。
“参与者不管是明星还是普通老百姓，在参与节目前，与节目组签订协议，收取‘劳务费’或‘出场费’，从而向网站出售自己被人观看的权利。透过全天候直播，商业网站把实时的画面传给受众，吸引受众观看、点击、评论，以及诱使他们现金购买‘礼物’回赠参与者，在此基础上形成规模经济，并将受众规模卖给广告商。这很大程度上仍未脱离传统的盈利模式。”而从发展上来看，受2015年“限真令”淡化明星参与真人秀的影响，反而让普通群众参与网络直播成为一种商机。
电视与直播受众存悖论
抛开技术层面不论，直播综艺在内容上也有难点。这更考验团队精确把握和设计内容环节，对时间控制及详细设置的能力。而明星的表现、与观众的互动，则考验团队对于未知情况的精准判断力。面对可能发生的“直播事故”，必须事先做好充分的应急预案。此外，观众对综艺形式与直播内容衔接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当同质化的节目层出不穷，视觉疲劳就会慢慢产生。
对于直播综艺的发展，吴畅畅认为，多元化是个趋势：“涉及的领域可能越来越广，比如网民关心的时尚、美食、旅游、健康等等。”但对于其在电视综艺中的发展势头，他表示还是要慎下判断：“第一，在政策上可能会有规制。第二，直播形式或许在某一时间段、某一个空间有影响力，但这影响力是有限的。受众群体中有网民，有非网民，也有不看直播的网民。从客观上而言，电视相对于网络来说，还是目前整个中国覆盖率最广、对普通民众抵达率最高的媒介。”
毕竟，用当下年轻人最喜欢的新媒体直播方式，在抵达率最高的传统媒体上播出，还是有个悖论：真正喜欢直播的网络群体，很少看电视；而电视收视主体的观众，则面临看不懂节目的情况。吴畅畅坦言：“如何有效地抵达更多受众，是电视+直播综艺最核心的问题。”
采写/新京报记者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