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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占| 杨树的女人

我路过,他绝不侧目。他的味道沁入我的长发,淡然的木质芬芳,就像赠予了我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古龙水。

我路过的时候,他是多么傲慢。我一向喜欢傲慢的男子。最好再多些霸气。当然,这两点发生之前须有一个巨大的铺垫或缓冲——他的资本,他用以骄傲和霸气的资本。也是说服我的资本,征服我的资本,甚至打压我的资本。这些最终构成了让我发情的资本。

他有。杨树。

立冬之后,被霜杀过的杨树叶子已经举起他帝王一般的旗帜,招展,辉煌。我在郊外的路上遇见他,在种满冬小麦和堆满玉米垛的田间地头遇见他,俊朗端直啊,我惊叹。在他的王国里奔跑,忘了年纪和身家,忘乎所以,甚至跑丢了一只耳环。只觉得,与杨树比肩,这是多么大的荣幸!那一刻,我恍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杨树的女人,正穿戴着金色光芒。

我像窥探暗恋的男人一样去搜罗关于杨树的所有信息。他是杨属的植物,全属有约100多种,散生在北半球温带和寒温带。分布于中国的有57种,包括青杨派、白杨派、黑杨派、胡杨派、大叶杨派。他甚至是世界上分布最广、适应性最强的树种,跨越北纬22°到70°之间,从低海拔一路打到4800米高地。

他的树皮灰白纵裂,索引符号一样,我不得不开始回想他的四季。

少年即出众。在高大挺拔之前,他是个早慧的少年,没有盘枝错结,所有的枝桠一律往天空的方向聚拢。从一开始,他就是向上的,直到长成了上流男子。在夏天的傍晚,如果走进青壮时代的杨树林,会听见叶子在奥热散去的风中作响,哗哗,哗哗哗,那是他与他在谈论艺术和哲学。我站在树下,久久不走,倾听一场平和的较量。久违了。

冬天的杨树愈显峥嵘。最好来一场大雪,神降下旨意,他用伫立承接。

他不计较环境,风沙,干旱,盐碱……他都能摆平。他只负责循序渐进,他只负责刚正不阿。

我从不会为最后一片杨树叶子的飘落而悲哀。当叶子碎金一般辗转大地,扑身泥土,我知道,杨树的生命轮回就要来了。

(PS:感谢崔熙明导演照片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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