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演员郭德纲
在“请来了半个娱乐圈”的德云社20周年庆典结束后,5月1日和2日,郭德纲要在北京保利剧院唱一场评戏和一场京剧,而在这之间,4月25日,他站在新开的德云红事会馆的大厅里,向媒体推荐自己从澳洲引进的红酒,身边站着搭档于谦,以及他在娱乐圈的朋友孟非、吴秀波、王志飞。
这三场活动暗合了他的三个身份,德云社班主、曲艺人、和生意人。显然,他对“曲艺人”的身份最有归属感——在媒体抛出的一众问题里,他唯一提高声音回答的是有关评戏和京剧演出的问题,不仅介绍了演出看点,还拿前几天的20周年庆典来比较,“如果20周年是一个值得兴奋的事,这两场戏给我的兴奋程度,要在那之上乘以10!”
虽然从票务网站的出票率看,这两场演出远不及20周年热销,但郭德纲也不在意,“我唱戏的宗旨就是我开心就好,有没有人看,卖不卖票都不重要。谁愿意来管吃管喝管停车费还发红包啊!”
是德云社班主的地位和生意人的本钱,让他这个曲艺人在今天也有了任性的可能。但他心里明白,无论是戏曲还是相声,在今天这个社会,很难以古老的形式继续生存下去。
十年前,郭德纲的走红是由相声票友的小群体逐渐扩展到大众,最初追随他的粉丝,都是被他一身的本事所折服。知名相声票友东东枪曾在十年前的《谁是郭德纲》一文中这样描述郭德纲表演的“柳活儿”(学唱为主)《学西河》,“郭德纲曾拜师天津的金文声先生学习西河大鼓,所以能够真刀真枪地在台上手执鸳鸯板、打起鼓套子、跟着弦师唱起正宗的西河大鼓书来——这在当今的相声界没有旁人可以办到”,还有群口“腿子活”《卖马》,“其中秦琼的几句唱词:店主东带过了黄膘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提起了此马来头大,兵部堂王大人相赠与咱……郭德纲第一句学余派、第二句唱谭派、第三句用言派,第四句又变成了麒派,之后几句又先后转到评戏、河北梆子……每唱一句台下便炸出一片叫好儿声。”
十年后,徒弟岳云鹏的走红,靠的是一首“五环之歌”和“我的天哪”系列的表情包。
走红的方式变了,是因为社会变了。这个时代的人需要的是快消文化和图像文化,是能迅速逗乐人的碎段子和可以代替语言的表情包。传统老艺人那种“三五分钟一个包袱、铺平垫稳”的传统作品,早不被观众所认可。
早在21世纪初,当时还在世的马季先生就预测相声的未来势必要发展成脱口秀。传统相声需要演员进行一定时间的铺垫,各种包袱才能从情境中抖出来,但脱口秀不需要这么费劲,直接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碎段子,有无情境铺垫是相声与脱口秀的重要区别,岳云鹏的相声多数属于后者。
这几乎也暗合了郭德纲这些年的想法,他坦言如今的相声跟创作关系不大,它卖的是个人魅力。
今春岳云鹏在电视节目中的爆红,让德云社多了不少粉丝,但徒弟的成功,并没有改变郭德纲对相声行业整体悲观的看法,他曾自喻是相声行的“看坟人”,因为“有人有角儿,才会有相声。有一天这行完了,就是因为没有角儿了”。
商业演出上竞争对手的缺失,也让他感到孤独。一起做《笑傲江湖》评委时,金星曾问他,“歌坛有半壁江山,德云社是不是相声界的半壁江山?”郭德纲的回答是,“我们这个行业没有江山了,就是一片大海,德云社就是海上的一条孤舟,随风飘荡。”
十一年前,他在茶馆表演过一个名为《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的节目,其实那并不是一段真正意义上的相声作品,而是郭德纲借着舞台说出积郁在他心中十几年的不满和不得志。在那段40分钟的段子里,他说,“相声要想繁荣就要回归剧场”,他甚至说,“中国相声界现在没有春晚,没有大赛,没这个没那个,好多明白人、老先生、前辈都在干相声,以此为代价,就是让我不干,我都行,都认头”。
十多年间,为了让更多人了解德云社、了解相声,他和他的徒弟都登上了春晚,今年岳云鹏还参加了喜剧类比赛节目《欢乐喜剧人》。除了放下早年间的那些坚持以外,已经43岁的郭德纲也少了年轻时那股要复兴相声的“心气”,对于相声是否能长盛不衰的疑问,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元杂剧到今天不就没了,没就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