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晚报/掌上青岛/青网讯 每个女性,在把自己的孩子搂进臂弯的一刻,一瞬之间就成长为山峦。再多的苦难煎熬,她们都可以为孩子承受。在母爱的呵护下,羽翼渐丰的孩子享受着随时可以撒娇、随时可以倾诉的幸福。但当稚子要离巢飞翔,去拥抱外面的世界时,母亲只能噙着泪水,跟自己的孩子作别,可能隔着千山万水、可能不会陪伴左右、可能没有无微不至的守护,但那遥远的母爱却让人动容。这些孩子,享受的母爱遥远而又触手可及;这些妈妈,承受的思念沉重而又如影随形。母亲节即将到来,我们走近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与子女分居两地的妈妈,探访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感受那份千山万水隔不断、磨难病痛压不倒的母爱。
“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多想靠近你,告诉你其实我一直都懂你。”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长到了8个月,伸着圆滚滚的胳膊求抱,看着9岁的大儿子愈发懂事,依恋妈妈又愿意照顾妹妹,今年35岁的冯其芝愈发懂得了母亲的不容易。歌手满文军的《懂你》唱出了她最想向倾诉母亲的话语。直到现在,她还想不明白,没怎么读过书的母亲,是如何咬着牙横下心来,不顾亲戚的劝告、左邻右舍的白眼,把她们姊妹5个一个接一个供完学,然后一一送进城市,让所有的孩子从自己身边飞走,带着自己牵挂的目光四处闯荡,然后自己把所有的思念和煎熬,嚼碎了伴着粗茶淡饭咽下,绝口不提一句。青岛晚报/掌上青岛/青网 记者 王晓雨
女儿冯其芝篇
煤油灯下赶制衣服
作为家里的老大,1980年出生在临沂沂南青驼一个小山村的冯其芝,至今还记得小时家里困窘的生活。“当时我们家是村里最穷的,割麦子都是一把把割,然后用独轮车推到大队去交粮。”但就是一个这样的家庭,在村里男娃都不上学的情况下,硬是把家里的5个闺女送进学堂,一个个送进了城里。强撑在背后的,就是冯其芝的母亲高以兰——一个不舍得吃不舍得穿、识字不多,却吃苦耐劳颇具生活大智慧的山村老太太。
“小时候每天天刚蒙蒙亮,我妈就要起床收拾家里,晚上我们都睡了一觉醒来,她还在那洗衣服、纳鞋底。”冯其芝姊妹5个,分别是1980年、1982年、1987年、1989年、1991年出生,因为超生罚款,整个家庭曾一度陷入艰难,在冯其芝的印象中,直到初中之前,她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她穿不下的再传给妹妹们穿。但就是这补丁摞补丁的旧衣,也是母亲在结束了一天的操劳,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把大人的衣服又裁又剪,忍着困意熬红双眼完成的。
昏暗的灯影下,搓揉衣物的声音、水声、粗线在鞋底间游走的声音,构成了童年里的交响乐。“从小家里吃鱼吃得少,每次做了鱼,我爸和我妈的筷子只挑葱花和姜丝吃,偶尔剩点鱼骨头才吃一点。”作为家里的老大,这些都被冯其芝看在眼里。冯其芝说,虽然自己家庭条件不好,但她和妹妹们应该享受到的爱,一点都不少。
卖黄豆苞米换学费
“我妈今年60岁,我爸63岁,他们都是普通农民,那一代人都没怎么上过学,但我妈却一直坚持,不论自己多难,都要让孩子们上学。”当时整个村条件都不好,一些亲戚家里连男孩都要求早早缀学工作,但在冯其芝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却是母亲身体力行坚守了15年的信条。“我上初中时还要交学费,有一次学费实在是凑不齐,去姑姑家、姨家借了还是差些,后来我和我妈就骑着大自行车驮着黄豆,走了2里地去镇上卖。”
整整2里路,驮着沉重的黄豆,母女二人一前一后往镇上走,卖黄豆还不够,母亲就拉着排车,再去卖苞米,最艰难的时候,母亲把一滴汗水摔成八瓣,四处给大闺女张罗学费。“我上高中时,叔叔也是心疼我父母,劝我妈让我不上学去工厂干活,挣钱点还可以帮家里解决负担,我妈现在还生这个叔叔的气。”1999年,冯其芝进入青岛大学读书,随后在青岛工作创业、结婚生子,远离母亲在外地有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攒着鸡蛋留给女儿
“我结婚时,母亲是笑着送我离开的,每次我回家,我妈都不让我久待,催着我和丈夫回去陪婆婆,嘱咐我要对婆婆好,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结婚我走了也不知道她哭没哭。”从外出求学到结婚创业,很长一段时间,冯其芝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感情却并未因此而变淡。现在每隔几个月,冯其芝就要跟家人一起,回老家看看父母,作为一个从小不缺爱的孩子,冯其芝从来不怯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常搂着母亲的肩膀说:“你这样的老太太,十里八乡也出不了一个。”
现在冯其芝姊妹5个中4个读了大学,各个都有了自己不错的生活,这一家也成了全村条件最好的家庭之一。高以兰和丈夫则仍然生活在沂南,每天守着自己的一块菜地、几只母鸡,把新刨出的地瓜、新下来的鸡蛋,一个个留好分成5份,等待着女儿们下次来时,捎回家去吃,她自己则每天等待着,喜滋滋地想象着这些自家地里出产的好东西,如何滋养女儿和外孙们的身体,好让他们身体更好走得更远。
母亲高以兰篇
再累也供孩子读书
“我这个大闺女,善良、实诚、懂事,从小因为我和她爸爸,受了很多累。”说起自己的大女儿,高以兰言语间颇多愧疚,她总觉得,作为母亲因为家庭条件对自己的大女儿颇有亏欠,而自己对女儿、对家庭做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应该的。都说“养儿防老”,别的父母都希望把子女拴在身边,时时刻刻有个照应,但高以兰却说,小孩个人有个人的任务,个人有个人的工作,“哪能让我们把孩子困住,让孩子在外好好闯,再苦再累我们都在后面等着”。
冯其芝记忆里的母亲永远在煤油灯下忙碌,高以兰记忆中的大女儿却永远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那时因为超生,我们天天被人撵得在外面躲,老大就自己在家里照顾家。”高以兰说,大女儿从六七岁开始,就会帮着她做家务、看孩子,每天领着妹妹们出去放牛放羊,回家还负责做饭,照看着年幼的妹妹们,等着父母从地里归来。
“在庄户地里没有出路,不识字在家里啥事也干不成,再累也要让孩子们出去,要饭也要让她们上学。”高以兰同样也记得当时和大女儿驮着粮食出去卖,她说,背着孩子们她常常被钱愁得哭,但到了孩子面前,上学这件事情她却从来没松过口,对于别人劝她送孩子上工厂这件事情,高以兰现在想来还生气,自己的闺女读书那么好,那么爱学习,怎么能让她不读了进工厂。
女儿生娃两夜没睡
冯其芝上大学后,就开始自己打工赚一点学费,这些都被高以兰看在眼里,随着生活条件一点点好起来,后面的4个闺女读书也更顺利,高以兰说,这都是几个好闺女彼此扶持帮衬的结果。女儿在外工作、结婚、生子,家里还要照顾小女儿的高以兰没办法总是守护在身边,但她却从来没有放下过大女儿。9年前,冯其芝生孩子时,高以兰和丈夫一直等在家里电话旁,整整守了两夜没合眼,就是为了等女儿平安的消息。“生孩子是大命换小命,凌晨2点多女婿给我打来电话,我搁在耳朵上听小孩哭的声音,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高以兰知道大女儿懂事,小两口在青岛过日子、后来自己单干创业都不容易,冯其芝从来没跟母亲说过苦,但高以兰全部都知道。高以兰说,自己和老伴儿最盼望的,就是每年春节时几个女儿带着女婿孩子回来过年,提前好几天,她和丈夫就要开始张罗。“孩子还不回来,她爸爸一遍又一遍去村口望望,看不见就担心急躁发脾气。”张罗几天准备无数的饭菜,但真到了孩子们聚齐了,高以兰和老伴儿却吃不下去,心里太高兴也不觉得饿,还得帮着孩子们继续张罗带走的东西。“提前几天准备床铺,这里准备完了,还没睡热乎孩子就走了。”
从来不向孩子要钱
现在高以兰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自己养的鸡下的蛋,一个个都攒着,让女儿们怀孕时吃、外孙辈们长身体吃,自己地里出产的菜,整箱整箱地搬到车上运回青岛,给女儿们留着,她自己则是“吃好吃孬都是一顿”。女儿们都出息了,但高以兰却从来没跟闺女们开口要过钱,她觉得自己家里事再多,也赶不上在城里的孩子事情多,现在5个孩子3个已经成家,高以兰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她还得继续守候在后方,继续在地里刨生活,给女儿们攒东西,帮着孩子们飞得更远更高。